古风短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

江湖上最近流行着这样一个消息：武林排行榜上的第一剑客和第一刀客要于三月后在天启城外三十里地的断肠崖上进行决斗，原因不明。

天启城内。

“话说这武林排行榜上的第一剑客和第一刀客都是属于破空级别的高手，这武林排行榜可是经过武林盟主亲自认定的，足以见得榜上有名之人实力决不低于破空级别，我们盟主可是达到归一级别的人物，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茶楼的说书先生正不遗余力的夸赞着武林盟主。

“再一起来说说这即将要决斗的两位，第一剑客叶天明，出身于赫赫有名的苍风派，一身本领都是苍风派掌门传授，这苍风派掌门可是上一届排行榜的长居之客，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打败无数挑战者。

只是因为这多年杀伐，需要静养心中隐晦，所以就隐居山林了，自然就慢慢淡出了江湖的视野，但是他的徒弟如今代他出世，想必又是另一番腥风血雨了。

这另一位第一剑客，无名。”

说书先生的话音刚落下，底下的听众就不乐意了，纷纷质问为什么是无名。

“安静安静，各位，且听我细细将来其中各种缘由。”

“这第一刀客啊，之所以叫无名，就是因为，没人见过他的相貌，没人听过他的名字。就只知道他常年身着青衣，头上戴着围帽，挂着黑纱，看不清相貌。

没人知道他出自哪里，师父是谁，刀法自成一派，其它知之甚少。

一年前，他横空出世打败了上一名武林排行榜上的第一剑客，据说他挑战上一个第一刀客那天，武林盟主也在当场。

只见无名刀客以闪电之姿冲向对方，过程中刀悄然出鞘，伸向对方，那上一个第一刀客看他来势汹汹，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他对战起来。

只是这无名剑客实在太猛，过了几招之后，上一个第一刀客就渐渐落了下风。这武林盟主是何等的高手啊，自然就看出来这上一个第一刀客不是无名的对手，为了避免伤亡，他就出手打断了这次挑战，并且宣布这天下第一刀客的名头正式易主。

这名号易主自然要有姓名吧，当问到这第一刀客姓名时，人家就只说了一句：无名。

就离开了。

自此，江湖上就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说书先生拍下手中醒木，结束了这个人物的讲述。

底下的听众听到此处仍然觉得不够，还想再听说书先生多说几句。

只是说书先生摆摆手说到：“今日就讲到此处，更多精彩，且听下回分解。”说完。就下台朝茶楼后边走去。

众人之后唏嘘一声，离开茶楼。

说书先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从后门打道回府，而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临窗雅间，敲门示意后走了进去。

“说的不错。”话音落下，说书先生就见空中飞来一锭银子，赶忙接住，笑着说了句：“谢谢这位爷！”就走了出去。

雅间的这位紫衣男子靠坐在窗边，手里摇着绘着百鸟朝凤图的洒金扇，手里慢悠悠的拿起一杯茶往嘴边送，一双丹凤眼称着精致的面容缓缓睁开，看见屋里落下的身影，开口吩咐：“回府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座位。

城外二十里竹林。

一身青衣头戴黑纱的人正缓步朝不远处正在打斗的那伙人走去。

正在打斗的两拨人看见来人，都警惕地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因为这身衣服太眼熟了，不是见过的那种眼熟，而是最近江湖上关于这位第一刀客的传言太多，尤其是这一身行头，更是成为了他的标志。

况且此处里天启城和断肠崖都不远，那人出现在此处的几率就更大了。

这两拨人是天启城附近的两个小门小派，因为地盘的原因在此处竹林开打，江湖人总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谁有实力才是老大。

只是都不承想会在此处遇见闻名已久的第一刀客。

齐齐停下手中动作，虽然刀剑仍然向着对方，但是注意力已经不再对方身上了。

黑衣刀客就像没看见这两拨人一样，径直沿着眼前这条路向前走。

这下两拨人就有点慌了，当即选择放下地盘之争，冲着黑衣刀客的方向站着。

“这位英雄，我们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不知为何来插手此事？”其中一个小头目壮着胆子对他说道。

听到这话黑衣刀客才停下向前行走的脚步。

一时间竹林里只听到了微风穿梭在竹叶之间‘沙沙’的声响。

“你们挡路了。”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更是静默无声，两拨人僵硬的转动着身体看着脚下这竹林里唯一的一条主路，非常快速的退到路两旁。

黑衣刀客又重新走了起来，就这样在两拨人的注视下淡然的走过，向着前方的路渐行渐远。

等到真的看不见黑衣刀客的身影，两拨抢地盘的人才缓过神来，此时也没了抢地盘的心思，只互放几句狠话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之所以那么害怕黑衣刀客，除了他是天下第一外，还有他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件事情。

此“路见不平”非彼路见不平。

据被他帮助过的人说，他在路上看见有打斗的人，在观察完形势后，就会出手“帮助”落入下风的人，把另一波的高手暂时压制住，帮助双方形成制衡的局面，当他们接着打。

有人看不过出来和他理论，问他为何如此戏弄他人，这位无名刀客只说了句“无聊”就又走了。

所以说，江湖上的传言有好有坏，只是不知为何这位无名刀客有这样的恶趣味，只是苦了被他遇见的人了。

此时的无名在正缓步朝断肠崖走去。

断肠崖，从名字看来就没什么好寓意，而这里也是真正的断肠之地。

无名到达断肠崖之后走到崖边，低头看向深不见底的崖下，层层云雾之下没人能看清崖底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据说掉下断肠崖的人再也没有上来的。

就在一瞬间，无名纵身跳下了断肠崖！

没人知道崖底什么样，但是他知道。

快速下落的过程中，无名紧紧的闭着双眼，感受着耳边‘呼呼’划过的风声，即便脸庞有些刺痛，他也不在意，借着墙壁的力翻了个身，身体朝上，他缓缓睁开了了眼，接着任由身体自然下落，脑海中渐渐浮现起十年前的画面。

断肠崖边。

“父亲！”被一股内力突然推向崖底的年轻孩子声嘶力竭的呼唤着站在崖边的父亲。

“风儿！”站在崖边的父亲在儿子被推出去的一瞬间就越步来到他身边。

就这样跟着跳下了崖底。

十年前，那时的无名还叫聂风，他的父亲是个刀客，投身于现在赫赫有名的苍风派，原因就是苍风派的掌门曾经有恩与他，所以投身于苍风派中听命于门派，为门派出力。

但是时间是有期限的，报恩之期被父亲定到了十年，因为父亲修炼的是刀法，所以在本质上与专攻剑法的苍风派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人会想到以剑闻名的苍风派会有刀客下属。

所以这十年间，父亲经常会接到苍风派的委派去挑战与苍风派为敌的人，父亲那时的功力已经临近归一级别，一般没有他的对手，自然而然就屡战屡胜。

但是父亲渐渐发现，苍风派虽然被誉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但是内里的龌龊事并不少，但是囿于救命之恩，不得不在苍风派效力。

十年之期很快就要过去了，苍风派见父亲是个处理麻烦的好手，就想让他继续留下来，并提出了给予苍风派长老的位置，以及享不尽的财宝。

可是父亲本就不是贪图享乐的人，只想带着母亲和我浪迹天涯，看尽人间山水。但是他始终不明白人心是会变的，就像原本宁愿拼尽全力也要救他的苍风派掌门，现如今已经变得为利益所驱使，不肯放他走。

父亲无奈，只好带着父亲和十二岁的我趁夜色逃离苍山派，只是不幸的是，我们刚逃出天启城，就被发现了，母亲被抓走了，下落不明，父亲前去营救也无功而返，那时父亲才明白，寡不敌众。

纵使有再高的武功和刀法，也抵不过成百上千人的消耗，

就这样躲躲藏藏了小半个月，终于在一次苍风派的追捕中，来到了无路可退的断肠崖。

故事总是这样，好人不长命，在生命的尽头，满怀恨愤的看着眼前追杀的人。谁身上的伤口已经数不清了，脸上也早已被血迹模糊，只有手中的那柄刀还紧紧在握。

聂风被父亲紧紧的护在身后，那时的他看着对面一群面目憎恶的人中走出来一个在他心中一直很和蔼的叔叔，苍风派掌门---苍云！

看见他时，年少无知的聂风还以为苍叔叔是来救他和父亲的，急切的叫了一声苍叔叔。

苍云听见他的叫声，还露出笑意看了看聂风，只是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让聂风也感受到了恶意。

“何必要苦苦挣扎呢？乖乖回去做长老不好吗？”苍云看着眼前的这对狼狈的父子，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他当初救父亲，就是因为看中了父亲重义气且刀法不俗，不然不会费大力气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休想！”父亲看着眼前做了多年好友知音的人，心里不禁一阵悲凉，正是因为做了多年的知音，他才明白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也深知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

苍云看着眼前这冥顽不灵的夫子，冷笑着伸手，挥出一阵内力，冲着聂风袭来。

直到父子俩掉进悬崖，苍云才收手转身离开，没有吩咐人再去查看，因为他深信掉下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当初掉下崖底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身体不受控制，但是不一样的是，父亲在他下面，只是现在，父亲也不在了。

之所以没死，是因为这断肠崖下面不是森林也不是石头，而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当初父亲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带着儿子游上了岸，后来被上山砍柴的人所救，就隐姓埋名在那个不出世的小村子里生活着。

十年间，聂风继承了父亲的刀法，成为了一个刀客，在父亲的教授下，一年比一年进步，直至追赶上了父亲。

因为十年前的追捕，父亲身上留下了许多病根，在那个小山村里也没有什么好药能救治，就凭着要教儿子长大成人的愿望，一天天撑着。

知道一年前，父亲看到现在终于有所成就的儿子，放心的闭上了眼，只是临死前还叮嘱聂风，让他不要去报仇，好好的自己生活，行侠仗义，浪迹天涯就够了。

因为他不希望儿子一辈子都活在复仇的黑暗里，想让他出去看看这世间其他的美好。

只是聂风怎会轻易放下这段恨意，于是在安葬好父亲后，就来到了真正的江湖之中。

成为了天下第一刀客--无名。

他打听到现如今苍风派下一任的继承者是叶天明。

叶天明，曾经多么熟悉的名字，一同在苍山派玩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小时候最要好的伙伴，如今却要真正的刀剑相向，怎么不令人唏嘘。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来到了约定的日子，断肠崖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无名看见站在崖上身姿挺拔，一身白衣的叶天明，心想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守时，只是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按时回去了。

叶天明看见无名朝他走来，冲他行了个礼，算是打了个招呼，无名只是点头示意。

“不知阁下为何一定要与我进行决斗，需知这决斗不死不休。”叶天明非常不明白有人为何会这么做，武功修炼到这个地步并且这个年龄的人，家里长辈一定是呵护再三的，不会有人会随便发起决斗。

“我要苍风派后继无人，我要看他慢慢没落。”无名压下心中的仇恨，缓缓开口。

叶天明听到无名说的话，非常震惊，毕竟如今对苍风派抱有这么大敌意的人可不多。

“阁下为何那么痛恨我派，自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姓聂，因为你们虚伪。”无名说完之后，取下了自出世之后一直带着的围帽。

看见围帽下陌生又熟悉的脸，叶天明也明白了眼前这人为何对苍风派有那么大的恨意。

“事已至此，话不多说，开始吧！”说完之后就反手拔出手中的赤霄宝剑，冲向无名。

无名在同一时间也冲向叶天明，一刀一剑就这样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两人的速度是周围看热闹的人跟不上的，只能看见崖上一黑一白的身影在空中交错，一刀一剑次次交锋。

两人年少时本就相识，十年不见，都没想到对方的进步那么大，如果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仇，他们一定可以携手闯荡江湖，成为传说。

可惜这成为传说的两人此刻在刀剑相向。

就这样两人不相上下，打斗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的无名已经打红了眼，他满脑子都是十年前被推向崖底的画面，还有父亲临死前的叮嘱。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恨啊！

恨老天无眼，让苍云这样的小人受尽世间赞誉，明明那么虚伪的一个人。

看着眼前这个小时候最具默契的朋友，无名默默在心里默念一句：赌一把，如果赌赢了，他就不再复仇。

转瞬之间，无名就逼退叶天明，两人各退三步。

只是无名慢慢放下手中的刀，看着眼前的叶天明，一边向后退一边问他：“这十年，苍云有过一丝悔意和愧疚吗，你呢？有想过我这十年怎么过来的吗？”

叶天明看见他往后退的步伐，不禁心中忐忑，慢慢向前走去，试图抓住他。

“我是后来才知道你们遇险这件事情的，当时师傅告诉我他没能救得了你们。”

叶天明解释。

无名听到这句话，仰天大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下来。“就是他置我们一家三口于死地，居然还说没救得了我们，真是可笑。”

叶天明听到这话愣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此刻，无名仰身任由自己掉下了断肠崖，他看着上方空空荡荡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云雾缭绕间在心底嘲笑自己：这是赌输了吗？

只是下一刻上方传来响动，无名猛然睁开眼，看见那似与白云融为一体的身影，露出了笑容。

原来，他赌赢了。